田宗漱:教师是光荣的 讲台是神圣的

  • 陈希
  • Published: 2023-06-16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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热烈庆祝

田宗漱老师

获评2023年北京

“最美科技工作者”称号

 

教师是光荣的 讲台是神圣的

田宗漱

 

田宗漱老师生活照

 

  每当有人问我是干什么工作的?我都会愉快地回答:“老师”。但是,对“老师”深刻的内涵,却是在长期从事这个工作中才逐渐理解的。

  记得刚毕业做助教时,有一次与主讲老师讨论习题课,他很不满意严肃地说:“你怎么可以这样去讲?这岂不是把学生愈教愈笨!”我十分不理解:“怎么可能愈教愈笨?”心里十分委屈。有一天和父亲谈论此事,他说了道理,并告诉我:“你要学习,充实自己。”还说:“国家每年大约七个农民的劳动,供养一个大学生,实在不易!孩子,教好书,是我们义不容辞的责任!”

  还有一次和父亲讨论对学生的要求问题,他语重心长地说:“学生学你这门课,一辈子可能就这一次,一定要严格要求教好他们,我们宁可由于严格要求让学生恨你一时,也不要因为没教会他们而恨你一辈子。”

  父亲的话深深地刻在我的心上。我一定要通过自己的努力,为国家造就合格的人才,通过大家齐心奋斗,使我们饱受列强欺侮的祖国站立起来、富强起来,落后就要挨打!我一定要奋发工作,对得起那些脸朝黄土背朝天的父老乡亲!这里没有委屈,只有改进和上进!

  教师为祖国培养合格的人才,责任千钧重!作为一名教师是光荣的,教书是严肃的,讲堂是神圣的——这种信念支持我,使我心中充满阳光。

  但是,这一切经历了文化大革命的残酷考验,由于文化大革命的折磨,父亲得了癌症,接到北京,总理让全力以赴进行抢救,但他仍很快就走了!虽然被安放在陕西省烈士陵园的正厅,但他什么都不知道了。第二年,我也被折磨得了癌症,在西安开了一刀,由病房直接拉至北京,在中国医学科学院肿瘤医院又做了8小时49分的大手术。为了防止朝肺部转移,大夫切断了左侧颈静脉,也给我留下了几十年无法忍受的脑血管供血不足、脑血管神经疼。

  经历了生死的折磨,我在大夫和亲人的帮助下爬了起来!迎来了打倒四人帮祖国的又一个春天。

  父亲生前的朋友劝我换一个轻一些的工作,我说:“不,我还要去教书!”我这个伤残的小兵,决心重新回到教学岗位,和大家一起参加百废待兴祖国的重建工作,苟利国家生死以,岂因祸福避趋之!我擦干眼泪,咬紧牙关,不谈病、不诉苦,不祈求怜悯,全力站起来,重新承担起为国家、为民族、为人民培养人才的重担。

  我不知道文革中为什么有些人会一夜之间变成魔鬼,但在我今后的教学中,不仅要给学生传授知识,更重要的是一定要把学生品质培养,把“人”的培养放在首位,所谓人才,首先是人,其次才是才。否则,造就出一批残忍的暴徒,就是对国家、对人民的犯罪。

  很庆幸,中国科学院研究生院接纳了我,钱志道、汤拒非、张培华、邓洪钦、江书定、李毓昌,石万全、马晖扬、李名复、赵保恒、金尚宪等许多领导及同事向我伸出温暖的手,帮助我!没一个人问我脖子上的两个大刀口是怎么回事,但大家都在扶助我重新站起来,我从心底里感谢这个温馨的集体!感谢上天让我结识这么多朋友!

  到了研究生院,对教学的要求提到了一个新的高度。如何教好书,这是放在我面前的新问题,也是我一生为之奋斗的目标,直到现在我也给不出一个好的答卷,但是,从观察与学习,我认识到教好研究生的课程要有以下两个必要条件:

  首先,老师要对所讲课程有渊博的知识、深刻的理解、及豁然贯通。记得养病时,曾去清华听钱伟长老师为教师开设的“变分法与有限元”。他把这门课讲得既清晰易懂又深刻广阔,以致三十年后的今天,对他的精辟阐述我仍历历在目,听了钱老师的课程,再也不会在多头复杂的变分原理中迷失方向,再变分也变不错。

  记得有一次上课,他推导了四大版,但结果不对。钱老师甚至来不及用板擦,而是用手从头在黑板上改了起来,最后得到正确结果,我就是坐在下面看,都没能跟上他的速度。然后,他说:“为了证明这个结果是对的,我现在通过另外一个途径,重新推导这个公式。”结果又是几大黑板地推下来,结果完全正确。我在下面看呆了!这才是教书,教好书!后来我了解到钱老师对这门学科多年进行了深入地研究,并提出了独到的见解。每次我都是载欣载奔地去聆听他的讲课,收获非常大,问渠哪得清如许,为有泉头清水来。后来,我又听了他讲的“奇异摄动理论”,同样感到讲得太好了!

  还记得参加北大教师研讨会时,有一次胡海昌老师讲“弹性理论相容方程”,他从能量守恒原理出发,十分深刻细致地阐述了这组方程。我顿开茅塞,原来这组显然易见的方程关系,竟是这样的奥妙!这件事深深地教育了我,我感到:自己如不深刻理解所学的知识,就不可能引导学生去理解。这时,我真害怕起来,千万不要因为自己理解的不透,而将学生愈教愈笨了!后来,我给胡老师辅导弹性力学,由于他对所讲课程的深刻理解,抓住关键的阐述,使曾经教过多遍这门课的我仍然受益匪浅!

  这些高水平的讲课给我打开了窗户,使我认识到教师学术水平的高低,是教好课程的关键。这里,不仅是书本的知识,更有教师本人的理解与见解。教书要像他们那样,站在书上讲,而不是爬在书里教。

  我认为教好书的第二个必要条件是教师必须搞科研。在麻省理工学院,我曾聆听了好几位著名教授的课,大开眼界。听卞学鐄教授(T.H.H.Pian)的课程,使我震惊!虽然同学给他打分不高,但他的确讲得太棒了!这门课没有教课书,每一章卞老师均给出主要参考文献(几十至几百不等)及主要教授内容。这些材料系统介绍了世界著名学者的研究成果,以至他的课题组一个月前的研究成果,这真是太系统太快地将学生引向世界本学科的前沿!我深深感到,只有教师站在世界知识的前沿,才能将学生引向所学知识的前沿;只有教师知道所教知识的世界脉动,才可能使学生了解与掌握这种脉动。

  一流的大学,首先要有一流的教师,并开出一流的课程。而达到这一点,就要求老师永不停止地努力学习与进取!不断地了解与掌握所教知识的最新进展。因此教师必须进行科研,并且不断地参加最新的国际学术会议,进行国际交流。这样,才可能比杂志快1-2年,比书快5-6年,了解世界最新的学术成果,才能引导学生走在学术的前沿。

  记得电影《李时珍》中他预备行医时,父亲对他说:“这样,你的一生将像那逆水行舟的纤夫,永无止境”。我想:作为一名好教师,就要一生奋发前进,学无止境。

  有人说,教师是一个蜡烛,点燃自己,照亮别人,我不同意这种看法。我认为,教师是一棵扎根于祖国土地上、并随教学茁壮成长的青松,是列维坦画上所展示的坚强青松!

  谢谢大家!

 

 

  田宗漱    

2005年在物理教学部的

教学经验交流会上的发言